过去五百年当中，哪位是人类思想界的王者？我举双手投达尔文的票，当然我心里也清楚，马克思和爱因斯坦是另外两位极有竞争力的候选者。一般情况下，我们聊达尔文的话，都会聊他怎样出海远航？怎样做研究？怎样跟着"小猎犬号"去考察？又是怎样跟华莱士竞争？又是怎样做一个绅士？最终提出“物种起源论”的……我们不这样说，我们今天就比较一下达尔文、马克思、爱因斯坦。
先来比较达尔文和马克思。
我认为这二位都是当世不世出的异端，能同时出现、活跃在19 世纪中叶这一个短暂的时段，实在是人类思想史上非常罕见的事情。1848 年鸦片战争开始，在那一年，《共产党宣言》也问世了，那年马克思才30 岁，但就是这篇宣言，劈头第一句话：“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”。
但我想说的是当时不是一个幽灵，而是两个幽灵。在《共产党宣言》问世前十年，也就是1838 年，那年达尔文29 岁，尽管他很年轻，但进化论思想已经在他大脑中形成。他自己知道那是大逆不道的异端，乃至他的思想笔记放在了抽屉中，尘封了20 年。在《共产党宣言》问世十年以后，也就是1858 年，进化论的思想才公布于众公之于世。
第二年，1859 年《物种起源》问世。又是一个第二年，1860 年马克思读过了这本书，于是在给恩格斯的信中说：“《物种起源》为我们的思想提供了自然史的基础。”
1867 年，《资本论》第一卷问世，在这本书中，马克思写到划时代的《物种起源》如何如何。
1873 年，马克思向达尔文赠送《资本论》，并且在书的封面上写着：“您忠诚的倾慕者马克思”。达尔文回了一封短信，口气非常客气，您有兴趣的话可以从网上读到这封信的内容，今天我们在这儿就不说了。
1883 年，马克思离开这个世界，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悼词中说：“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，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。”
从以上我们所说的，您应该可以看出，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达尔文和他的进化论思想极其推崇，也是极其尊重的。我们下面要说的是《共产党宣言》问世后的第二年，就是1849 年，马克思被法国当局从巴黎驱逐，无奈之下来到了伦敦。从此直到他去世，他一直住在伦敦，在伦敦生活了33 年。马克思活了65 岁，33 年是他一生的大半。而马克思的住所离达尔文的住所才30 公里，可是在三分之一的世纪中，这两位思想巨人，这两位旷世异端居住得如此近，竟然一面之缘都没有。
那是什么原因呢？
我做这样的猜想，达尔文不懂德文，按照当时的装帧要看一本书，要拿裁纸刀先裁开。
达尔文的后人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，马克思送给他的《资本论》没用刀裁开，就是说连翻阅都没翻阅过。裁开也没用，因为他不懂德文。我想如果他懂德文，他大概会翻阅一下。他是个博览群书的人，当年他在思想困惑，找不到解答的时候，是受到英国学者马尔萨斯人口学说的影响，这是尽人皆知的一个美谈。或许马克思思想中的哪个观点会打动他，乃至有了二人的见面。
另一个解释是完全相反，达尔文提出了进化论的思想，受到了舆论的很大压力。大家也知道后来达尔文终生都患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，有时候整天都不能工作，常常一天只能工作两三个小时、三四个小时，至于是什么病，没人说得清楚。当代达尔文的传记者研究认为，很可能是恐惧和内心的焦虑导致的一种精神疾病，这个疾病来自精神的压力。这一顶帽子够沉重的了，别再招惹是非了，更何况那位也是个旷世异端，我猜想达尔文有可能是刻意不跟马克思不见面。
但我还有另一个好奇，也是更大的好奇，如果这二位见面了，这两位旷世异端会交流些什么呢？我想最关键的交流，很可能是这二位非常愿意交流的关于人性的问题。所以我猜想这二位思想巨人，如果发生了交流一定会碰撞出火花的。谁会影响谁，太难预料了，很可能是双向的。不过我想以马克思对达尔文和他学术的尊重、好奇，他说不准在面对面的交流过程中受到达尔文的影响。其实这还不是谁比谁高明的问题，因为这两个人学科的性质是不一样的。
其一，相比之下达尔文的学科是个基础学科。一般而言，在相互影响下基础学科更容易对它的上位学科发生影响。
其二，在认识和透视人性上，还有哪个学科能比生物学更具有优势呢？也正是在解释人性的优势以及基础学科这个层面上，我认为如果这两位异端相遇，达尔文很有可能是更大的异端。达尔文的思想是几百年来，在人类认知历史上是一场最大的革命。
接下来我们比较达尔文和爱因斯坦，我们换个角度来谈我们去比较达尔文与他的生物学和牛顿、爱因斯坦的物理学的不同。我们之前讲过爱因斯坦。1905 年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。其实从牛顿直到爱因斯坦1905 年过后的几十年当中，在人类方法论的范畴中，物理学一直是大哥大，一直是执掌解释的牛。直到20 世纪中叶，达尔文所创建的生物学才慢慢地发扬光大，思想能量慢慢释放，人们才越来越认识到：要说对人类社会的解释，物理学来得太间接了，而生物学给予的帮助太直接了。
我来给您举个例子，我们来讨论个性：什么是个性？
我跟您说穷尽社会科学的库存，您也找不到什么思想、知识、资源，能给个性的基础做个透彻的解释。物理学也帮不上什么忙，物理学的世界中没有那么多有个性的东西。你说，螺丝钉有个性吗？如果有个性就麻烦了，那一定是个残品、废品。所有的螺丝钉都统一标准的个性来自什么地方？来自生命的世界，来自繁衍。而且还不是所有的繁衍都能产生个性，无性的繁衍其产物就没有个性，个性来自两性的繁衍。两性繁衍的物种中的每个成员都不一样，从面孔到身材通通具有独到的个性。乃至于如果我是一个独裁者，想消灭个性，做得到吗？我铲除了这些人的个性，但是我们在每一代的繁衍中，都不停顿地产生出大量的个性，这是奈何不了的东西。
“个性”我们常常挂在嘴头，频繁见诸媒体的词汇，我们还只有借助生物学才能得到透彻的解答。我们接着比较，物理学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放之四海的定理。这些定理大而言之，可以预测天体的运转；小而言之，在应用的层面上可以支持工业技术的设计。而生物学的思想是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东西，它没有物理学里面那么多的定理，它不搞预测，它的思想风格就是解释。而你想想今天的社会历史科学，解释不是这种思想活动的主要风格吗？为什么解释成了这两个思想体系：生物学和社会科学的主要风格呢？因为生物和人类的社会二者本身就是牵手挂钩的东西。马克思说哲学家的任务是解释世界，我们的任务是改造世界。我们没有马克思那样的万丈雄心，我们也知道社会是个超复杂的系统，改造世界太艰难了。
而同时我们又知道改造世界不是学者们的事情，把解释世界的重任留给我们已经很好了，那也是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。并且今天又和马克思的时代不同了，在马克思的时代解释世界几乎都是被哲学家垄断，而今天在解释世界的时候，哲学家几乎边缘化了今天唱主角的是谁？是生物学家、心理学家、历史学家、社会学家。
接下来，我们讨论一下对人类下的定义。您可能听说过不少对“人”的定义，我们随便说几个：“人是制造工具的动物”，“人是使用工具的动物”，“人是语言动物”，还有一个定义我非常欣赏，“人是具有可能性的动物”这是罗胖子下的一个定义。
这么多定义，他们最后都落到了这个核心词、关键词上，“动物”，人是动物，人是一种动物。既然人是一种动物就应该首先具有“动物性”，也就是兽性。科普作家刘慈欣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——失去人性，我们失去很多；失去兽性，我们一无所有。而我们今天对于动物性知道多少？假设我们对动物性了解得不透彻，我们能够认识人性吗？能够深刻地认识人类社会吗？哪一门学科可以帮助我们更多地认识动物性，乃至更深刻地认识人性、认识人类的社会，在21 世纪的今天，非生物学莫属。
我认为达尔文的学说是目前遭遇到最大、最多误解的一门学说。为什么这样说呢？因为这个学说的思想太超前，是全新的，在人类以往的思想储库中没有类似的东西。既然误解甚多了，我们就试着分析其中主要的三种误解。
第一种误解：用进废退
其实这是拉马克提出来的。我认为这一种误解几乎就是无知，但是基本上很多对达尔文理解的人都存在这样的误解。你只要问一些科学老师，你知道达尔文的进化论吗？他都会告诉你知道。那你给我讲讲什么是达尔文的进化论，结果一讲出来的基本上是拉马克的理论，就是所谓“用进废退”，拉马克是一位早于达尔文的法国生物学家，是个自然史的博物学家。举个例子，什么叫“用进废退”？长颈鹿的脖子为什么这么长？拉马克的解释是长颈鹿要伸着脖子去够树上的树叶，一代这样伸，伸完了脖子长了四五厘米，那么生出来的孩子脖子就更长了。脖子更长的长颈鹿在这一代里又继续做这个伸展运动，那脖子就更长了，并且遗传给下一代。多少代过去，脖子就很长很长了。
这种解释说得通吗？其实是说不通的。为什么说不通呢？这是因为肌肉的抻拉运动，体细胞的变形，不能影响生殖细胞的，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基因并没有改变呀。把你的某种品性传递给下一代靠的是你的基因，肌肉的伸展运动改变不了你的基因。既然运动根本改变不了基因，那么通过运动改变的特征怎么能传递给下一代呢？如果拉马克的理论是说得通的，那么达尔文何必还要建立自己的新的解释机制呢？这是第一个误解。
第二种误解：物种是种间竞争还是种内竞争？
第二种、第三种误解是因为达尔文的理论是全新的才会产生的。第二种误解在于进化中是种间竞争，还是种内竞争发挥了更大的作用？很多人认为是种间竞争。
比如，羚羊为什么跑得这么快？种间竞争在其中起了更大的作用。狮子、老虎一直想捕捉羚羊，所以羚羊只有往快了跑，于是一代两代三代下来，羚羊就跑得飞快了。这种解释最终还是回归了拉马克的解释，这就是“用进废退”。
我认为羚羊跑得快其实是种内竞争决定了谁更是适合者。在物种当中，存在着两种羚羊，一种是跑得快的羚羊，还有一种是跑得慢的羚羊。跑得慢的羚羊在更大概率上将成为天敌的点心，而跑得快的则活下来了。它们之间的竞争导致了物种后代的品性。
我们换个角度来说，也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。天敌，其实只是羚羊生存环境当中的一个因素。除了天敌之外，还有若干因素在考验着羚羊。比如当它们迁徙到一个比较寒冷的地带，气温也在考验着羚羊。有些羚羊不适应这样的气温，那么就会被淘汰出局，更适应者可以存活下来，当然可以繁衍。除了天敌，除了寒冷，还有若干其他的因素。比如，水里面是不是含有一种过去所没有的某种毒素、病菌、病毒，这些东西都将导致一部分羚羊被淘汰，一部分羚羊存活下来。
也就是说，狮子、老虎、天寒、水源等等，共同构成了羚羊的外部生存条件，它们共同构成了羚羊所面对的“自然”。“自然”选择了哪些羚羊可以活下来，哪些羚羊活不下去。这就是种内竞争推动了物种的进化。
我们可以用人类社会做一个类比，是企业家和工人的竞争，导致企业能力的提升、商品品质的提升；还是企业家和企业家之间的竞争，即资本家和资本家的竞争，导致了商品品质的提升呢？
我认为是资本家和资本家的竞争，他们更像是同一个物种。他们之间的竞争导致一些企业因为自己的产品质量不够高，败给了另一些企业家，他们破产了。而在竞争当中，有一些企业进一步提升了。所以，我认为是种内竞争导致了商品品质的提升，导致了这个物种成员品性的提升。
好了，我们接着讲到这一讲的主题了，也就是误解之三。
这第三种误解就叫做自然选择
在人们的思想中，大概存在着四种选择。
第一种选择是神的选择。无论是创世纪上帝创造人，还是上帝拣选一部分人带他们上天堂，这都毫无疑问地说明了上帝是有意识的存在。
第二种选择是人工选择。比如说奶牛饲养者对奶牛的选择。最愚钝的饲养者在育种的时候，比如他有四五只奶牛，他肯定会选择产奶最多的奶牛，让它产子。产奶较少的奶牛是没有生育权的。产奶最多的奶牛产子之后，后代就继承了它的品性，产奶也就比较多。饲养者又从后代产奶较多的奶牛中，选一个产奶更多的奶牛，让它来产子繁衍下一代。这样经过一代又一代的选择，奶牛的品性就逐渐被改变，剩下的奶牛产奶都很多了。
第三种选择是市场的选择。
市场的选择和人工的选择，构成一个非常有趣的对比。一是两者有些共性，两者都是有目的、有意志的。从市场选择的角度来看，无论是商品的设计者，还是消费者，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。设计者的目的是什么呢？希望他的商品畅销。消费者的目的是什么呢？希望他选择的商品适合他的意志、爱好。
当然市场选择和人工选择还有一个不同之处：人工选择中每个选择的主体都是具名的个体如张三、李四、王二麻子；而市场选择的是匿名的大众。用我们流行的话说，是一只“看不见的手”，而人工的选择是“看得见的手”。
“看不见的手”指的是什么呢？更多人的倾向，事先是看不到的。并且候选的商品很多，哪一种被淘汰，哪一种活下来，哪一种日后走红畅销，这些事先都是不知道的。以上的三种选择，它们有一个共同性，其中就是都是有意志、有目的的。自然选择的无目的性
第四种选择就是达尔文所提出的自然选择。
自然选择之所以让人费解，就是因为其中没有目的，没有意志。还是说狮子和羚羊，狮子和羚羊都听凭本能的驱使，狮子每个星期要吃一只羚羊，要不然不能存活，羚羊的存活首先是不被吃掉。羚羊并没有要“向跑得更快去进化"，它们不需要这样的目标。
这二者都是听凭本能去行事，二者都没有目的。但是这二者博弈下来，最后导致羚羊越跑越快，因为慢的被吃了，快的才有生存的机会，才有繁衍的机会。所以下一代都是跑得快的羚羊，儿子、孙子它们越跑越快。而跑得更快的下一代羚羊当中去繁衍它们的后代，它们的后代比上一代更快了。总之是那些跑得更快的羚羊有生存和繁衍的机会，这就导致羚羊越跑越快。但这里必须要注意，进化的过程之所以能发生，有一个前提就是羚羊跑得不一样快。有的羚羊跑得快，有的羚羊跑得慢。
这个差异是怎么来的呢？差异是变异所决定的。变异会导致一个物种中的成员在品性上呈现出多样性。不仅仅是跑得快慢，还有毛色。当年伦敦的蛾子，在工业革命发生之前，它的主体是灰色的，而在工业革命发生之后，大部分蛾子的主体是黑色的。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？因为工业革命之前，伦敦的天空像一个灰色的天幕。而当工业革命发生之后，伦敦竖立起成千上百个冒着黑烟的大烟囱，冒着黑烟，所以这个天幕变成了黑色。
当年是在灰色天幕下，体色是灰色的蛾子更易生存，天敌不容易发现它们，它可以藏匿在天幕之下。天幕变成黑色了以后，事情就改观了，体色黑的蛾子更容易生存。这里面没有目的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。不是说形势变了，我把我的体色给变了，你要想改变是改变不了的。遗传是具有稳定性的，遗传是由基因决定了的。
这个事情是怎么改变的呢？因为工业革命之前，蛾子的主体虽然是灰色的，但因为变异的原因，其中有极少数体色是黑色的。而当天幕的颜色变成黑色以后，灰色的蛾子因为在天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，容易被天敌捕捉吃掉，而黑色的蛾子藏身更好。
所以经过一段时间，黑色的蛾子有更好的生存和繁衍的机会，它们就取代了灰色的蛾子而成为伦敦蛾子的主体。优胜劣汰，适者生存。关乎生存的头等大事实际上是在无目的中完成的，这是达尔文自然选择的难以理解之处。而且自然选择这一个词汇一拿出来，本身就为误解留下了伏笔。那么，达尔文能不能找出一个不容易被误解的词汇呢？一个更合适的词汇？恐怕很难。
我们要知道达尔文形成进化论的思想是在1838 年，而《物种起源》的问世是1859 年，这之中间隔了21 年的时间。我们之前讲过，他之所以不能够尽快地把它呈现给这个世界，是因为他恐惧，这个思想太异端了。在这21 年的时间中，达尔文没有闲着，他字斟句酌，最后拣选了“自然选择”这样一个词汇。选定这个词汇被使用了，那么带来误解恐怕就在所难免。但之所以找不到一个更恰当的词汇，是因为在前达尔文的世界中，人们以为一切建树都是神或人完成的，这二者都是有意志的，他们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。无目的的建树和后果在前达尔文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东西。而自然选择不仅是无目的的，它还是偶然的。
自然选择的偶然性的产生有两大原因。第一个原因是基因的变异是偶然的。比如蛾子为什么会出现新的毛色，这是偶然的。偶然出现了新的毛色，所以毛色不同的蛾子，共同面对变迁的环境经受拣选。甚至还有一些很特异的事情，有些猴子尾巴可以勾在树枝上头，这时尾巴就相当于一条腿，一个胳膊。那其他类型的猴子能不能学到这一点呢？尽管你有这个愿望，你看到别人这样了，你自己也做不到。你为什么做不到呢？因为在你们物种当中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异，没有这样的候选者。如果有这样的候选者，它们可能会被拣选，然后有这样的品性可能会在你们的物种中光大，但事实是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异。变异是偶然的。
第二个偶然的成因，就是环境的变化也是无法预料的。比如伦敦的工业革命和它释放的大量黑烟，这些是事先无法预料到的，特别是蛾子们无法预料的，因此黑蛾子成了蛾子的主体是偶然的。
综上所述，自然选择和适应是两个革命性的、伟大的关键词，它们开启了全新的思想方法。
好了，今天关于达尔文我们先聊到这里，让我们一起自我迭代，好好学习，格致教育工作坊每天都在这里等你。
讲座时间：2018 年4 月27 日
文字整理：曾宝俊林蓝刘小艳
本页共59段，7336个字符，20909 Byte(字节)